言寧澤把手機放在桌上,像在注視月球表面的灰塵。他在真空的環(huán)境內(nèi)窒息,連拂掉那么一點掉落的塵埃也做不到。
因為聽不到對面的呼吸,言寧佑閉上嘴,只是固執(zhí)地拿著手機不肯掛斷。
那些飛舞在腦海中的記憶,宛若生命痛苦之海里的鹽粒,言寧澤撿不起它們也掃不完海水一波波送來的咸澀。
在言寧佑不來公寓的日子里,言寧澤面對著花白的墻壁一次次醒來、入睡。他以人的身份活在了真空的玻璃匣子里,他彎不下腰,撿不起腳邊滾落的鋼筆,周圍的人聲只能從放映機的音響中獲取,當(dāng)他立在百米高空俯瞰樓下的風(fēng)景,那種割裂于人潮外的寂寥感清晰到可怕,他甚至可以聽見自己心底嘈雜的低語,一聲一聲、一陣一陣。
如果言寧澤可以站起來,就算被關(guān),他可能也不會對言寧佑產(chǎn)生這么深刻的恐懼。
但是言寧佑來得時間太好,他卡在了言寧澤最痛苦無措的時候,把自己撕開的皮肉血淋淋地包裹在了言寧澤身邊。
坐在桌前,言寧澤視線花白間聽到一股洶涌而來的白噪音,他張著嘴,努力吸入了一口空氣,接著抬手掛斷了電話。
沁在皮膚外、骨骼內(nèi)的酥麻帶出了一粒粒過電般的疙瘩,言寧澤搓了搓手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并沒能很好的走出那段時間——他被言寧佑定格了。按下“暫停”的瞬間,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都已存放在了暗無天日的匣子中。
掐著虎口抑住指尖的顫抖,言寧澤看了看電腦屏幕的時間,關(guān)掉照片頁面,決定還是睡覺吧。
電話掛斷后,言寧佑本以為自己好歹會得到一句“我不想見你”之類的,結(jié)果言寧澤根本連開口的意愿都沒有。
言寧佑感覺自己再次陷入了知識盲區(qū),他極端地計算著:如果自己跑去言寧澤面前來一場自殺表演,對方心軟的可能性有多少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