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念安離近了看,那男人那張布滿溝壑的臉,此時仿佛嵌在慘白的燈光中,木木地不張嘴。
“這次方便告知我們你的姓名嗎?”裴寂直視著男人的臉。
“這次”這個詞像是燙傷了面前的這個男人,他張開嘴慢慢吐了兩個字出來:“李楷?!?br/>
“現(xiàn)在將你們的行動從頭至尾講述一遍,從你們之前是什么人開始?!迸峒抛尷羁诩埳蠈懴滤拿郑@男人看著不是什么善茬,但寫得一手好字,正如他名字里那個“楷”。
“要到多久之前?”李楷突然對著裴寂問,“前到我出生還是我死去?”
“你會不會死,什么時候死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?!边_倫打斷男人的話,他少有地很強硬,“減少廢話,你在浪費我們的時間?!?br/>
“我之前就是個普通做生意的,在家附近開一家小賣部?!崩羁瑓s抬起頭來看向達倫,那眼神并沒有懼怕的意思,“所以我沒有通過你們所謂的準入測驗,我被拒之門外?!?br/>
“不僅是我,這些人都這樣。”他瞥了瞥身后關押的那些暴徒。
“你們知道我們花了多久到達這里嗎?”李楷的臉猙獰起來,“不是每個人都有槍,有自保的能力,是你們的廣播,一直在我們耳邊回響——”
“這里安全,這里絕對安全?!彼銎鹉?,“安全屋,多好的名字,簡直是個烏托邦?!?br/>
……
時至今日,李楷忘不了那個晴天?;蛟S是晴天吧,他只是躺在屋里的躺椅上小憩了會兒,一覺起來,世界就變了。
當然,在他對裴寂等人的陳述中,省去了他看到食罪靈吞噬人類時被嚇得不太體面的描述——他躲在屋子里看著一只食罪靈撕開了一個尖叫女人的身體,吞了下去,這時候他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血都涼了,跪在地上一陣干嘔。
李楷那時甩了自己好幾個耳光,才說服自己,這確實是現(xiàn)實,那種電影里的末日,真的來了。
他僥幸活下來算是走了狗屎運。
李楷沒有七號那種戰(zhàn)斗力,也沒有陳念安殺死食罪靈的能力,他從自己屋里狂奔出來,一路上偷了輛公路上廢棄的車,開到高架橋時被一堆食罪靈圍觀,那些沒有臉的黑色怪物圍繞著他的車,食罪靈不會發(fā)聲,但他在車里,聽得到自己的心臟狂跳,像是他想象中食罪靈的狂嘯聲。
所謂的狗屎運,就是這時天上掉下來一架燃燒的直升機,司機已經(jīng)死亡,那架直升機撞在高架橋的藍色指示牌上,落在他偷來的車前,把高架橋變成一片燃燒的火海,阻隔了那些黑色的怪物。
他撿了一條命,在高架橋轉頭,車內的無線電廣播一直在播放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