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的抽出那把用來割斷莫采薇頭發(fā)的短刀,反手削過自己的發(fā)頂。
寒芒閃過,他束發(fā)的頭冠連帶著斷發(fā)滾落在地,接著抬手又削掉了左臂上的一塊血肉,鮮紅的血噴涌出來,幾乎是瞬間將他腳下的青磚染紅。
一片血紅里,江伯玉一字一頓,“我斷發(fā)還你給的命,你給的骨血也就此還給你!我大哥去之前,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聽您的吩咐,賺下的銀子一直充公。我大哥走之后輪到我奉養(yǎng)您,我自認毫無對不起您的地方!娘,您生下我,給了骨血給了命,如今我一道還您了!”
他每說一個字,血便多淌下一股,不多時整個人便像是從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血人,這副景象壯烈至極,偏生他的神情,堅毅決絕,直沖人心。
崔靜芙害怕的躲在了娘的身后。
江慕喬在說完之后立刻走上前,“爹,我?guī)湍!?br/>
江伯玉順從的伸出胳膊,最后看了眼呆若木雞的江老夫人,然后收回目光,“你叫人送來的金瘡藥就在荷包中。”
幸好爹還帶著這個,江慕喬手下動作更快,慌亂中沒看清誰送過來一條干凈的綢布,直接包扎在了已經(jīng)灑好了藥粉的創(chuàng)面上。
金瘡藥的效果很好,片刻之后血被止住,只是爹渾身染血,臉色變得蒼白。
扶著爹坐下之后,身旁又遞過來了一個帕子,大姐在一旁道,“喬喬,你也擦擦手?!?br/>
江慕喬這才曉得剛剛送綢布的人是大姐,道了聲謝之后她大步走到祖母面前。
江老夫人不知是被眼前的血肉和斷發(fā)嚇到了,還是被江伯玉突如其來的發(fā)狠嚇到了,怔仲的坐在椅子上,目光直勾勾的瞪著眼前一言不發(fā)。
直到覺察到眼前的人影,老夫人已經(jīng)凍僵似了的眼珠子才活泛了,然后立時反問,“你又過來做什么?上次在祠堂里我就該動手的,若非是你挑撥離間,你……”
江慕喬開口打斷她的話,“祖母還覺得是我挑撥離間嗎?其實不止爹不明白,我更不明白,大伯和三叔還有爹都是您的親生兒子,您怎么就那么偏心?”
老夫人又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地面,冷笑了聲,“偏心?你爹和老大老三本來就不一樣。他一生下來,我就險些死在產(chǎn)床上。生下他之后諸事不順,他是災(zāi)星,克父克母克江家,他克死了爹又把兄長克死了!當年就該把他溺死在馬桶里!”
雖然早就從外祖父哪兒聽說過祖母覺得爹克她,可今日再聽,她仍覺得不可思議。
一個弱小無辜的嬰孩懂什么,祖母又是從何處得知爹克她?
她心中怒極,“我并不知曉祖父如何,但伯父戰(zhàn)死沙場,和我爹沒有一絲一毫的關(guān)系?!?br/>